糟糕，她怎么把脚露出来了。
等等……她没有缠足？
先不管这个问题，我看了晚晚的脚，势必对她负责啊。
可是可是……
他略有些慌乱的站在那里，心里又乱又有些开心。
“怎么了？你怎么这么奇怪呢？”晏晚完全不理解这货是怎么了，招了招手道：“过来呀？”
张居正定了定神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：“我先帮你处理好伤处，再来讨论下这个问题。”
“哪个问题？”晏晚茫然道：“还有什么问题。”
罢了，估计她自幼在高山上的道观里长大的，不清楚俗世的伦常。
他失笑着叹了口气，在她身边把药膏放下，又将旧衣服撕成布条，方便等下包裹她的脚踝。
“是应该热敷还是冷敷来着？”张居正坐在她的身边，略有些犹豫道：“我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。”
“如果肿起来的话，应该冷敷。”晏晚抬手帮他把垂落的碎发拂到耳后，淡淡道：“你帮我打盆水，我自己来吧。”
“没事，你好生歇着。”他瞥了眼那玉白的纤手，心里又叹了口气。
你再这样乱动，我可要亲你了。
冷水很快打来，被柔软的毛巾蘸了少许，先小心翼翼地擦了一遍浮肿的部位。
冰凉的触感让鼓胀的感觉舒缓了少许，晏晚舒了口气，略有些不自然地抱着被子。
这是个平日俗务不碰的书生，不久后恐怕也是朝堂上的良臣，现在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脚踝……
总有种大材小用的感觉。
小葵早已飞到栖着豁豁的木架上，拱了拱它的毛便开始打盹。
豁豁轻柔地啄了啄它的一脑袋乱毛，靠着它也渐渐睡着了。
细碎的更漏声连绵不绝，若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般。
“疼吗？”张居正以为自己动作重了些，略有些愧疚道：“要是能叫到郎中就好了。”
“没事的，休息一夜便好了。”晏晚抬手揉了揉他的头，淡笑道：“也是难为你了。”
你再这样，我真的要亲你了……
张居正略有些无奈地任她揉着自己的头，待那冰毛巾敷了一阵子之后，用食指蘸了些专治跌打的药膏，不太确定地道：“我帮你擦药了哦。”
“嗯，谢谢。”晏晚本身就不太方便动弹，失笑道：“对了，你刚才说的问题是什么？”
“唔，”他定了定神，指尖触碰到那温热的脚踝，心里也是一动：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“不用担心的，说吧。”晏晚温和道：“不用拘谨那么多的。”
张居正动作一滞，缓缓抬起眸子望向她。
湿润的黑眸里带着些深沉的意味，却又像在隐忍着什么。
他沉默了良久，又低下头去，继续帮她擦拭药膏，良久后才闷闷道：“女孩子家的脚……是不能随便被外人看的。”
……诶？
晏晚倒是真没想到这一茬。
“怎么会，我师姐她们还偶尔挽了裙子去池子里捉鱼啊？”
这又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地方，露个脚碍着谁了？
“你们道观里清心无欲，自然无拘无束，”张居正不肯抬头看她，心里虽然有些焦灼的压抑感，却还是强定了神色道：“但是在如今的世俗里，女子一般深居简出，而且断然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脱了鞋袜。”
“若是……脱了呢。”晏晚意识到了什么，略有些迟疑的问道。
张居正又沉默了两刻，淡淡道：“以后小心便是了。”
不是他不肯道明心意，也不是他不肯担当。
若她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，自己恐怕早就央了媒人八抬大轿娶她过门，从此琴瑟和鸣两心相安。
偏偏……她不仅是个女冠，还是个皇上身边的女冠。
情这一字，若是动了，就仿佛百蚁噬心一般，让人坐立不安。
“不过，你没有缠足，实在是太好了。”他不肯再继续那个话题，而是不动声色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：“听闻京中有些显贵人家，为了闺女嫁的更有身价，会在女儿幼时折断她的双足。”
“折断……双足？！”晏晚从未听过这种事情，当即被吓了一刻，诧异道：“怎么会有这种事情？什么意思？”
“掌中舞罢箫声绝，三十六宫秋夜长。”张居正又伸指蘸了蘸药膏，细致地涂抹另一侧的肌肤：“听说是隋唐之际，有人为了效仿赵飞燕，不惜自断双足，将脚裹成三寸大小。”
“……三寸？”晏晚下意识地拿手一比，心下骇然道：“岂不会痛的昏过去？”
“还有小于三寸的。由于脚算是彻底废掉，所以进出都要专人抱着，世称为‘抱小姐’。”张居正同样露出惋惜的神情，放低了声音：“还有不少世家子弟追求这种女子，着实让人悲哀。”
以残害身体来追求这样堪称无稽之谈的美感，这种丑事居然能流传千百年？！
“不可能吧，倘若真是如你所说，那她们还怎么生活？”晏晚摇了摇头，还是不肯相信：“且不说那些小姐，农家女儿势必要跟着洒扫躬耕，若是裹了脚还怎么行动？”
若是打起仗来，她们甚至连带着孩子逃走的能力都没有。
“所以这种陋俗还只是在一些少数的显要人家，他们的女儿无需行走劳作，只用衿贵的等着出阁便好。”张居正放下了药膏，用帕子擦了擦手，又撕了些布条为她裹上：“但全国各地都已经渐渐有效仿的苗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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